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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落水，姑娘消失在江面
24日深夜11时25分，长江公安派出所江面风平浪静，正在长江公安40-01#囤船上备勤的副所长周正仍在值班。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电话突然响起，周正心里一惊：难道有人落水?同在备勤的民警刘恺接完电话后传递来的消息，应证了周正的猜测：长江公安泸州分局指挥中心传来指令称，有人在泸州滨江路东门附近落水，急需搜救。周正带上刘恺和民警杨涵冲向岸边。
“赶到滨江路长江二码头路段时，我们看到附近围了很多人，一个年轻姑娘浑身湿透坐在路边哭泣，连鞋子也没穿。”杨涵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们听说哭泣女孩是被落水者救起来的，但女孩情绪失控，基本不能正常表达。顺着群众的指引，民警跑到二码头长江边。此时现场围了七八个人，其中两三名男子赤裸着上身，神色焦急且情绪激动。原来，救人者刘芳被冲走了。民警初步了解情况后，马上沿江边搜救，并调来快艇朝下游搜救。很快，海事部门和辖区消防也赶来。
成都商报记者在现场看到，刘芳落水点水流湍急，下游不远的地方就是长江与沱江交汇点，因而形成宽阔的江面，烟波浩渺。虽然落水点恰好在泸州航道16号囤船通道处，但由于该囤船晚上只有工人值守，因此船上没有灯光可以照亮事发水域。江面与滨江路之间，不仅存在两米左右的落差，还距离几十米，且中间地带植被丰茂，路灯根本照不到长江江面，事发现场一片漆黑，刘芳姑娘消失在了江面上。
两路人马沿江搜救一个多小时无果
由长航公安、消防、海事组成的搜救队，兵分两路沿长江搜寻。为了在夜间有效视物，长江巡警快艇上的救援人员打开夜视灯，岸上的搜救人员也用上了大功率探照灯。
但是，宽阔又黑暗的江面上，已经没有刘芳的影子。在水上搜救的刘师傅是土生土长的泸州人，跟长江打了一辈子交道，有着近40年长江航行经验。当刘师傅听说有人落入长江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肯定没救了。民警杨涵告诉成都商报记者，长江水下异常复杂，不仅有很多暗流，还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漩涡，人一旦被卷入便没有任何生还希望。“落入长江又被冲走的，这几年来的致死率都是100%。”因此，两队搜救人员半个多小时的搜救，没有任何发现。
在岸边等候的刘芳丈夫黄华见搜寻无果，情绪变得越来越无法控制，几次欲冲进长江，幸好被辖区派出所民警及亲友抱住。为了稳住家属情绪，周正指挥两组搜救人员继续沿长江搜寻，同时安排民警将黄华等相关人员带到距离现场约五公里外的长江航运公安局泸州分局做笔录。
据黄华等家属介绍，事发当晚黄华、刘芳夫妇和黄华弟弟黄乙，黄乙女朋友陶红等数人，吃饭后前往江阳区滨江路的歌厅唱歌。在此过程中，黄乙与陶红产生不快，陶红独自步行自二码头长江边戏水。刘芳和黄华担心陶红安全，便紧随其走出歌厅。陶红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她准备在长江边的斜坡处戏水，没想到刚接触水面就落入水中。危急关头，刘芳和黄华站在囤船跳板上，一人拉着陶红一只手。刘芳和黄华刚合力把陶红拉上岸，刘芳自己却一个“倒栽葱”落水，消失在江面上，当时大约是晚上11点多。
黄华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刘芳生于1994年，还没满23岁，是成都人。刘芳落水后，黄华几度想跳下去救，但他不会水，被几个朋友死死抱住。得知刘芳因救人而落水后，搜救人员都心头一紧，大家自发地扩大了搜救的力度和范围，但持续一个多小时的搜救仍一无所获。
老公正在派出所嚎啕大哭，她突然打来了电话
在公安局接受询问时，黄华等家属异常悲痛，几度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25日凌晨01时50分，正在接受询问的黄华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民警记得，当黄华听到对方说第一句话时，马上冲出了询问室。正当民警感到诧异时，黄华又兴高彩烈地跑回来，激动地告诉民警说：“不跟你们说了，我要马上去滨江路东门口，我老婆在哪儿等我。”
黄华的话让正在做笔录的民警们一头雾水，被长江卷走的人，怎么会两个多小时后出现在东门口。“我们当时以为，黄华是禁受不住失去亲人的打击，出现了臆症。”民警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们再度询问黄华，黄华说是落水的刘芳找到了。“我们以为是尸体找到了。”民警接过电话，对方自称是落水者刘芳，民警带上黄华等，在滨江路东门口的路边，果然看到一个姑娘浑身湿漉漉地站在路边。经黄华辩认，此人正是三个多小时前落水的刘芳。
“刘芳落水后，黄华哭了三个小时。”黄华的朋友告诉成都商报记者，黄华虽然是退伍军人，但不会游泳，也从未下过水。而初中毕业的刘芳，更不会游泳，这让朋友们都以为，落水失踪的刘芳，肯定已经命丧长江了。“两人刚刚办了结婚证，还没来得及摆结婚酒。”朋友说，黄华和刘芳认识多年，两人曾经在成都打工，才到泸州一年多。“他们感情很好，刘芳落水后黄华承受不起打击，三次准备跳下水，我们五个人才按住拖到路上。”
民警告诉成都商报记者，由于当时已接近凌晨两点，刘芳冻得瑟瑟发抖。民警安排黄华带刘芳回家休息，通过对同行人员的询问，警方确认了刘芳救人落水的事实。成都商报记者从海事部门了解到，事发时长江水位3.9米，流速达到每秒3米。在这样的水域落水，除非是游泳好手，否则极难生还。
1公里外的水中醒来，扑腾爬上船身
通过手机定位测定，刘芳落水的二码头，距离其上岸的江对岸小市王爷庙海事囤船的直线距离约1000米。老水手刘师傅告诉成都商报记者，自己在长江行船一辈子，没见过被长江冲走还自己起来的;长航公安局的民警们也称，做了十来年的水上警察，从来没遇到如此生还的事。因此，刘芳究竟是不是落水被冲走1000米，曾经一度让水手和民警们怀疑。
对于落水后为何又没被淹死，刘芳也无法解释。5月25日，刘芳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她落水时，曾本能地扑腾挣扎。第一次蹬脚时碰到了江岸，随后就感觉整个人被卷入水中，身体悬空，身体完全被冰凉的江水包围，她张嘴想呼救，却猛地呛了几口水，随后失去知觉。
“我也不知道漂了多久，漂了多远。”刘芳回忆，失去知觉一段时间后，她感觉自己好像打了个冷噤，又苏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身体在往上浮，然后又沉下去，再浮起来，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刘芳冒出水面时想呼救，却发现根本喊不出来。江水裹挟着水面上的渣滓，劈头盖脸打在刘芳脸上，她本能地扑腾，但只能无力地随波逐流。
“我没感到怕，只是很慌张。”刘芳说，她在胡乱扑腾时，感觉脚尖碰到了什么东西，至今也不知道是石头还是船身。“我顺手一抓，借力浮出水面，发现眼前是船，就攀着船弦爬了上来。”刘芳说，爬上船后，她第一反应就寻找她老公，可是除了船，看不到人影。刘芳无力地坐在船上，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觉体力恢复了，她便沿着船弦往有车灯的方向走。可是转了一圈，发现有个铁门把通往江岸的跳板锁死，她想回家，便在船上挨个窗户敲打，希望有人听见。
成都商报记者事后了解到，刘芳爬上的船，是海事囤002#囤船，是当地海事部门的办公室。当晚在船上值班的，是工作人员张富城，当天张富城不到11点就早早睡下了。“我听到响声，开灯一看，窗外有个披头散发、全身湿透的大姑娘，差点没把我吓昏过去。”张富城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小心翼翼地问对方是干什么的?得知缘由后张富城才打开门。刘芳说自己是从江里爬上来的，张富城不信，担心遇到了小偷。问了几句后，张富城发现刘芳神志清楚，看穿着打扮，也不像小偷。但他还是不相信刘芳是落水后被冲下来的，
张富城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一一查看了船弦的水渍和栏杆上的水印，才相信刘芳真是从水里上船的，“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张富城告诉记者，自己发现刘芳时大约是0点40到凌晨1点这个时段。他确定来人不是小偷，而且神志清醒后，才开门把她送到路上。“我看她衣服、鞋子都穿得好好的，到公路上求助找家人，应该没有问题。”刘芳告诉记者，她沿着江边一路走，身上没钱，也没电话，她当时迷迷糊糊，只想走回唱歌的地方，找到老公和朋友们。25日凌晨01点40左右，出租车司机柳波正在江阳区东门口路边排队等生意，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姑姑走来，他以为对方要坐车。可是来人不是坐车的，只是借他电话打而已。打完电话，姑娘还电话时还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柳波给成都商报记者发来的通话显示，姑娘用他手机打的正是她自己的成都电话号码。当时，她的手机和随身携带的包正在老公黄华身上。
专家：偏胖的身材救了她，获救纯属意外但并非不可能
对于刘芳生还的事情，都江堰蓝天救援队队长苟少林告诉成都商报记者，虽然案例很罕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苟少林说，他们在过去的救援中，也遇到过类似的案例。苟少林认为，长江的水流虽然急，但也不如岷江、金沙江的水急。“如果是金沙江，可能人被江水裹挟碰撞，会遭到致命碰撞。”苟少林分析，若彻底排除第三方施救，刘芳之所以没被江水卷走，应该是她没被冲到江心，而且没有沉到水面下，一定是漂流在水面上。
与长江、金沙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宜宾临港海事处处长王毅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刘芳的生还并不是孤例。“曾经有个人背着书包从临港落水，漂到南溪才被救上岸，也是奇迹。”王毅根据这些年的水上救援经历分析认为，刘芳身体偏胖，本身具有一定的浮力，如果体内憋气，浮力更大;刘芳落水后很快失去知觉，江水足以将她身体浮上水面，此时刘芳没有挣扎，没有用力扑腾，类似于“假死”漂浮水面，反而救了她。
苟少林和王毅一致认为，无论刘芳什么原因没有被溺亡，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她漂浮的姿态，一定是面朝上，而不是面朝下。同时，两人均认为，刘芳类的案例能获救，仍然具有不可复制的偶然性。“重视水上安全，远离危险水域，才能最有效地防范事故发生。”
来源：成都商报
